第431章 坦白

    “死了。”苏瑾禾闭上眼睛，满脸痛楚。

    这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伤，也是不愿被他知道的真相，因为她知道，他必然会跟自己一样难过。

    果然，肩胛一痛，再次被他用力掐住：“你说什么？”

    苏瑾禾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唇部抖动，根本没有勇气重复第二遍。

    “你又在骗我对不对？”江晞辰问。

    可他心里已经在害怕，他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可他现在惧怕和抗拒这个能力。

    因为他知道，苏瑾禾这次说的是真话。

    这天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母亲，都不舍得咒自己的孩子，看她对苏星辰那也是百分百的疼爱，根本再没有精力去疼另外一个孩子。

    可她对苏星辰尚且如此，又如何忍心不将亲生骨肉带在身边？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便是如她所说的——死了。

    江晞辰显然被打击到，掐着她的手抖了抖，然后一点点松开。

    耳边传来她叙述的声音：“四年前我在江里被救上来的时候，身体状况很差，孩子生下来在保温箱里待了三个月……”

    那是她埋藏在最心底的过去，随着时间流逝，终于有了一丝丝就快要愈合的错觉，这刻却又不得不亲手将伤口全部扒开。

    那天的江水真的很冷很冷，将她的骨头冻的从疼到渐渐麻木。自己的身体在水里，就如同沧海一粟，被不由自主地冲来冲去。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江水涌进口鼻，让人窒息的恐惧。

    可这些，都与失去孩子的痛没法比。

    三个月后孩子如何苏瑾禾没有说，因为结果他已经全部知晓。

    江晞辰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因为用力、再用力、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殊不知脸上的痛，早已泄露了所有。

    苏瑾禾虽不忍，还是忍不住告诉他：“是个女儿。”

    音落，眼泪已不受控制地一颗颗往下掉。

    至今，她还记得她的样子。

    瘦瘦小小的，从生下来哭声就很弱，脸还常常因缺氧而发紫。因为一直在保温箱，她甚至没有机会亲手抱一抱她。

    犹记得当年，他也是心心念念地想着自己会生个女儿，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只可惜她拼尽全力，还是没有保住她。

    “那星星是哪里来的？”江晞辰又问。

    那个孩子跟他长的很像，性格又随苏瑾禾，她告诉自己是他的骨肉，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得。

    “楚子桐抱来的。”苏瑾禾回答。

    当初她真的伤的很重，直到女儿过世，还住在医院的病房里里。

    孩子的离世，对她来说更是打击，简直万念俱灰。

    楚子桐见她已经几天不吃不喝，用尽了办法都没有用。有一天突然踹开门，抱了个孩子给她。

    开始，苏瑾禾是抗拒的。

    因为她深刻地明白，自己的骨肉已经不在，所以拒绝移情、拒绝自欺欺人，所以冷漠地没有理会。

    可楚子桐狠心地将苏星辰丢在她病房里就走了，那孩子一直哭一直哭，声音从洪亮到微弱，或许跟女儿越来越像，一下子就让她慌了神。

    最终她还是将孩子抱进了怀里，用自己的母乳哺喂了她，这一喂就再也放不下。

    也幸亏有了苏星辰，才令她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熬过来。当然，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早已不知不觉将苏星辰当成亲生，倾注了她所有的爱。

    只是偶尔想起那个三个月就离开人士的女儿，心里还是会痛和恍惚。

    她想若江晞辰不出现，原本一切也就这样了。可他们偏偏冥冥之中又相遇，还让他发现了苏星辰。

    面对他看到“女儿”时的激动，她又该如何告诉他，他们的孩子其实早就没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子里浮起。

    因为她需要有人替自己继续照顾苏星辰，楚子桐显然并不是最佳人选，而苏星辰需要父爱……

    人呐，果然不能说谎。

    她以为这个两全其美的秘密会隐瞒很久很久，至少等她离开之后，却没想被揭穿的这样快。

    “你若不想看到她，我可以带星星离开。”之前她也不是没替星星打算过，只是没有交给他安心罢了。

    “我说过，我没有允许你离开我。”提到离开，就像戳到他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江晞辰的态度很坚决，打断了她的计划和思路。

    “可我骗了你……”他不是应该痛恨她吗？

    “我不在乎。”他知道她撒谎不止是为了苏星辰，也是为了自己，怕他知道真相难过。

    可想到四年前她所经历的一切，那些害怕、痛楚、难过，她都独自承受，还要面对自己时装作若无其事。

    她的苦都默默藏在心里，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江晞辰，你的骄傲呢？自尊呢？”

    “不用激我。”他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苏瑾禾不说话，江晞辰将抱进怀里，道：“我可以继续将星星当成亲生的来疼，不，她就是我们的孩子。”

    不止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这个小丫头付出身为父亲的感情，他更感激苏星辰的出现，让苏瑾禾有了活下来的支撑。

    不然，他真的无法想象。四年后的今天，纵然苏瑾禾还活着，他见到的她又该是怎么样？还会像他初见她时的意气风发吗？或许还困顿在医院里，缠绵病榻。

    若是那样，他不敢想象，他们会在怎样的状况下相遇。至今，又能不能相遇。

    苏瑾禾抬头看着他，仿佛仍不能相信，可同时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谢谢你江晞辰。”整件事拆穿后，她最担心的是苏星辰。

    江晞辰会为了他们那个失去的孩子痛心、难过，可他毕竟已是个成年人，纵然再痛心，也不会危及生命。

    可苏星辰就不同了，她只是个三岁多的小娃娃，她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若是就此被遗弃，她又该如何向小小的她解释？还好，直到真相的他，仍然愿意接受苏星辰。

    “但你也要向我坦白，非回临夏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