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她有时候会觉得，陆一心对方永年的喜欢早就已经超出对偶像的崇拜和喜爱了。 但是…… 郑然然低下头，继续做作业。 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都快高考了。 她可以每天都开玩笑祝他们百年好合，但是他们两个，应该是不可能可以百年好合的。 从世俗的眼光看，他们差着辈分，方永年在陆一心眼里再完美，那也只是个装着义肢的残疾叔叔。 不会有人祝福这样的爱情。 学校里的日子，是最远离世俗的日子，学校里的学生，可以天马行空毫无顾忌。 陆一心是个聪明的人，等她离开学校了，就会懂了。 考上大学后，她就能接触到更大的世界，虽然那时候她可能还是会觉得方永年是完美的，但是到底就只是少女时期的完美。 郑然然看着陆一心掐着点飞快的收拾好书包，马尾甩来甩去脸上都是碎发。 她笑着揉揉闺蜜的头。 她喜欢陆一心，她喜欢陆一心这样透明的性格，喜怒哀乐都那么明显。 陆一心有种能让人微笑的魔力，看着她横冲直撞的长大，会让人觉得活着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 晚自习下课学校附近的路上都很吵，珍惜和方永年之间每一个瞬间的陆一心一直忍到自家楼下自行车车棚之后，才掏出了手机。 可是方永年没有接电话。 陆一心打了两次，第三次实在是再也无法鼓起勇气，拨通键按下去就迅速的按了挂断。 她在自行车车棚里咬指甲。 不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那天晚上丢脸是她一个人的事，方永年不至于会因为那么点事就不接她的电话。 这个点他应该是在药房的。 陆一心小兽似的在车棚里转了两圈。 太晚了，她找不到去药房的借口。 晚点再打吧。 她忐忐忑忑的。 如果晚点再打方永年还是不接，她就给郑叔叔打电话。 一个独身男人，身体又不太好…… 过于担心的她低着头在楼道口又鼓起勇气拨了一次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可这一次她却在楼上家里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陆一心：“？” 什么情况？ 她三脚并两步的爬上楼，家里的大门半开着。 晚自习下课其实已经挺晚了，家里居然灯火通明，她打开门的那个瞬间，客厅里所有的人都盯着她。 她爸爸回来了。 她瞪大眼。 方永年也来了。 还有她妈妈，身上还穿着早上去上班的时候穿的衣服。 “爸。”陆一心左脚踩右脚踩掉鞋子，“方叔叔。” 先给这两个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打了招呼，然后她挤眉弄眼的看向刘米青。 刘米青言简意赅：“你先回房。” 陆一心：“……” 客厅里的气氛不算好，桌子上一大桌的菜几乎没人动，她爸爸和方永年的面前都放着酒杯，倒了满满的酒，没人喝。 “爸，方叔叔不能喝酒的。”陆一心假装没听到刘米青的话，试图往客厅里挤。 “你给我回房间里去！”陆博远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掼。 陆一心站着不动了，咬着嘴唇眼眶开始发红。 她快要有半年时间没看到陆博远了，他怎么一见面就吼她，还在方永年面前吼。 “你冲她吼什么？”刘米青站起来，拉着陆一心往房间拽。 “你先回房间，你爸有话要跟方叔叔说。”刘米青皱着眉头劝陆一心。 这丫头倔劲上来了，杵在玄关一动不动。 “快点进去！”刘米青皱眉，“大人的事你别掺和。” 陆一心看向方永年。 她进屋之后，方永年只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一直看着桌上的菜。 他头发仍然没剪，有点长，遮着半只眼睛，所以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可是，他没看她。 就像她真的只是隔壁家的小孩，他们在聊大人的事，所以她应该要回避。 虽然这是事实。 陆一心吸了口气，回房间的时候狠狠的关上了门，呯得一声。 一下子安静了。 没人怪她当着父母的面甩门的行为没礼貌，她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与外界隔绝。 眼泪刷得一下流了下来，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陆博远的态度，还是因为方永年的疏离。 还是，只是因为自己只是个小孩。 她眼泪越掉越凶，眼神越来越迷茫。 她到底在哭什么？ 为什么她最近，慢慢的开始不懂她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入v前一般来说周末是不双更的呀呀呀呀呀~~~ 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嘛~~撒娇中 留言红包包呦~~继续撒娇中 ☆、第八章 他们家房门的隔音效果不错，夜深人静的也很难完全听清楚外面在说什么，方永年的声音小，陆一心贴着房门也只能偶尔听到她爸爸说话的声音。 她其实还有一个偷听用的听诊器，当初特别喜欢捣蛋的年龄和郑然然一起找同学帮忙买的，最初买来是为了偷听她爸妈在房间里都在做什么。后来被她妈妈发现了，被扣了一个月零花钱，被迫发誓再也不用这个东西。 她擦着眼泪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遵守誓言，一边抽泣一边靠近房门，把自己的耳朵和房门贴得天衣无缝。 方永年的声音还是听不清楚，但是她爸爸的声音终于能听到个大概。 “这四年来阿尔兹海默制药的研究风向早就已经变了，我们当年那个项目如果继续进行下去，iii期临床研究也达不到主要终点，五羟色胺6（5ht6）受体拮抗剂的研究方向始终还是有疗效问题。” 陆一心揉揉耳朵。 她听不懂…… 她爸爸每次说工作，她都能迅速的进入到想找周公的状态。 外面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陆一心觉得自己快要黏在门上了。 方永年终于说话了，声音仍然不大，说的很短。 陆一心听得全神贯注，眼泪早就已经止住了，因为鼻塞加专注，她有些缺氧。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一声巨大的拍桌子的声音，把撑着身体贴着门的陆一心吓得一激灵，整个人差点砸在门上。 “你他妈这些年到底都做对了什么？！”陆博远咆哮的声音不用贴着门就能听到，“你这样对得起老教授么？他当初教你的东西你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陆博远，她爸爸，骂脏话了。 陆一心坐在门边，一脸呆滞。 她印象里面的爸爸陆博远，一直都是严父，她妈妈负责宠着，她爸爸负责各种泼冷水，虽然很多时候他的冷水对她没有什么用。 但是她爸爸是个学者，严肃的、一丝不苟的、教养很好的学者。 她爸妈感情很好，她有记忆以来，他们家似乎从来没有大声的吵过架，更别提这样直白的骂脏话了。 她甚至觉得有点震撼，鼻塞都被刚才那一下吓好了。 客厅里面因为陆博远的咆哮一时之间有些兵荒马乱，陆一心听到凳子移动的声音，她妈妈低声劝说的声音，而她在意的方永年，至始至终没有声音。 门外喧闹了，又安静了，玄关那里传来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方永年走了。 走的时候没有再说话，今天晚上的这顿饭，最终终结于她爸爸的脏话。 陆一心偷偷的打开房门。 客厅那桌饭菜还在，那两杯酒，也还在。 她爸爸妈妈站在玄关，她妈妈拉着她爸爸的胳膊，低声劝说着什么。 “不识好歹！”陆博远还在气，陆一心觉得他说话的时候鼻孔里都能喷出火来。 “他不想想国家培养他到现在花了多少资源有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