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外公叶老
他重羲阳的加冠礼，到底不是他们可以操办得了的。 然而，他无法否认的是，那一年，看到唐轶和安常坚定沉和的眼神时，他的心里竟有期望，这样的憧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了。 作为一个替身，他无法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他有想过为崇阳而活。 虽然远在敌国，虽然举目无亲，虽然孑然一身，但总有些还是可以为之期待，为之努力。 如果摈弃掉自己原有的，现在的政治立场，造福哪一方百姓，对他来说都一样。 可是，当叶皇后寻找他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他的心还是无法抑制地动了。 像是行走在挤满人群的大道上，余光忽然瞥见了另一条小路，他的双脚无法控制地踏上了这条小路，到如今，已没有退路。 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无奈地笑道，默默地对自己说，既然回不去了，那就抬步往前走吧，现在能做的，该做的，也就是这事了。 重羲阳的父皇、宁国的国君常年昏迷不醒卧病在床，无法出席重羲阳的加冠大典，为他的儿子做加冠典礼的主人。 而这个任务，现在正由叶家老太爷叶舒函接手。 叶家老太爷是重羲阳的外公，辈分够大，当重羲阳的加冠大典的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叶家老太爷年过半百，为人宽厚，性格温厚，已经退居深院不问世事很多年了，如今为了外孙重羲阳的加冠大典才重现出现在了宁国皇族贵族的面前。 重羲阳看着众人搀扶着自己的外公走来，面上有着难得的松动。 叶家老太爷和他的女儿叶皇后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叶皇后更像叶夫人，叶夫人柳氏曾经是宁城国都里方圆十里出了名的名门大小姐，家世容貌样样上好，却无人敢娶。 只因她的脾气实在火爆，行为有些乖张，格外嚣张跋扈、霸道强势，京城中的男子们都不敢招架。 眼看着女儿的二九年华将过，双十年华将临，还未觅得良婿，订下终身大事，柳家老爷和夫人难免心急，默默地把心中的选婿标准降了一个又一个的档次。 皇子世子之流毫无辩驳得没戏，高官众臣之子亦是渺无人选。 无奈的柳家双亲，不由得把目光放向了履历阶级更低的京城年轻人们。 察觉到这一倾向的京城平民男子们一时都有些蠢蠢欲动，渴望通过与柳小姐的婚姻踏入官宦贵族阶层，改变自己平凡的命运，柳家双亲在这些人中又挑三拣四起来，是以柳小姐的婚事一直没有订下来，直到她二十岁那年，国都举行全国四年一届的科举殿试，才有了眉目。 叶家老太爷和柳小姐的相遇相知相结，说起来，也是一桩美事，分外引人入胜。 春闱之前的某一日，云朗风清，日色正好，这般适宜挥霍享受的日子，柳小姐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待在深屋高院里晒太阳。 柳家夫人到女儿的院子里寻她的时候，已然见不到此人，顿时气急道：“给我把小姐找回来！” 满院子的仆人们便纷纷应下，开始了习以为常的扫街游行。他们对于柳小姐的这一行径并不反感，反倒欣慰。托柳小姐的福，他们才能时不时地离开大院落，在国都的街上自由自在地逛着，待到他们逛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家小姐也差不多回到了家中，正是因为这个，柳家的奴仆同柳小姐情谊非常，既尊重又喜爱。 彼时的柳小姐正带着贴身的丫鬟在国都的某一处茶楼里喝茶。 闲来无事，她想听听那些百姓们往日里关注的闲谈的都是什么，于是就远了一个相对偏僻简陋的茶楼，和自己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的丫鬟紫叶一同坐在了嘈杂喧嚣的一楼大堂。 柳小姐正摇着手中的折扇摇头晃脑地听着茶楼中央那位说书先生讲书讲事，兴致勃勃，神情很是认真。 贴身丫鬟紫叶怯生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她觉得自己和小姐素雅却高端的衣着打扮同这些衣衫平素甚至有些简陋的百姓们格格不入，而且，那些百姓们显然也注意到他们了，摇头接耳得去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她的心中倍感惶恐，捏了捏柳小姐的衣角，小声地呢喃请求道：“小、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儿太吵了……实在是不符合您的身份啊。” 柳小姐有些丧气不爽地看着紫叶，明明都跟自己出来这么多回，去过那么多地方了，怎么还这样扫自己的兴呢？不就是人多吗？有什么好怕的？在大宁国都内犯事是不是傻？ 柳小姐随意宽慰道：“怕什么，喝完这一盏茶，我们再走也不迟啊。” 紫叶只好默默地低下头，静静地等着自家小姐喝茶。 奈何柳小姐喝完一杯以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紫叶在心中嘀咕，这儿茶楼供应的茶实在简陋，同小姐平日里在家中所饮的茶水相去甚远，小姐怎么能够喝得下这样多的清苦茶水？ 这倒不是柳小姐在意的点，她仍兴致勃勃地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连自己到底喝了几杯茶都不记得了。 紫叶端坐在座位上，万分煎熬地等着，内心默默地祈求自家小姐对于说书先生的热度快快褪去，忽然她被身后一个过路人撞了一下，往前一扑磕到了桌子上，措不及防的撞击痛得她眼冒金星。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是落在了柳小姐的眼里，她有些烦躁，不知是谁打扰了自己听书，眉头横竖，表情很是不悦。她一侧头，就望见自己的贴身婢女紫叶扑在桌面上，表情痛苦，怎么回事？谁敢欺负她家丫鬟？ 柳小姐“噌”得一下站起身来，循着紫叶身后的那一天过道望过去，看见不远处一个个子矮小衣着灰扑补丁横生的正想要迅速开溜的身影，此人充满了嫌疑。 柳小姐迅速从长凳上跨了过去，向着那个身影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