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章 一双足印

    高财今年刚满三十岁，在盐铁司当差已经快十年了，因为没什么靠山背景，所以十年的时间，他也只从一个小小的差役做到了乙等差头。

    但是就在前两天，他时来运转了，盐铁司的头儿盐铁使刘大人提拔他做了孔目官，专门负责管理盐铁司的账目，昨天高财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宴请了一大帮同僚庆祝自己高升，可惜，这庆祝现在看来，显然是多余了。

    吴昊跟秦诗若一行人，来到了高财的家里，高财的家是一个独立的二层小楼，位于广宁街隔壁的一条街，两条街之间距离很短，只有两百米左右，这符合吴昊推测的，死者遇害的地点离广宁街街头不会太远的结论。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吴昊他们就被里面的陈设给吃了一惊。

    里面的家具都是正宗的红木家具，桌椅板凳上都雕了花，大厅的正中间有一盏五彩琉璃花灯，这种灯点亮之后，会通过琉璃反射出不同的彩光，极为华丽绚烂，当然，价值也自然是不菲，这一点从赵小宝他们口中的一声声‘卧槽’就能感受得到。

    等到了二楼，赵小宝他们的‘卧槽’声又一阵高过一阵，二楼有一个贴墙的开敞大壁柜，柜子几乎顶到了屋樑，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酒，赵小宝他们都是喝酒的，但是这上面摆放的美酒，以他们的收入，他们都是看得起，喝不起。

    吴昊皱了皱眉：“盐铁司跟你们京兆府一样，也是位列九部的吧。”

    秦诗若道：“是啊。”

    吴昊道：“高财不过就是个盐铁司的乙等差头而已，按照朝廷的薪俸制度，他的收入应该比赵小宝还要低吧。”

    秦诗若皱着秀眉道：“照理说，的确如此。”

    吴昊道：“那他怎么这么有钱？”

    赵小宝不过买了一套三室的平房而已，而且还是老家的老爹老娘勒紧裤腰带帮忙出了大部分钱，而明明该比赵小宝还不如的高财，不但买得起豪华的二层小楼，家里的陈设还出离的奢侈土豪，一个小小的乙等差头，家境居然比一个中产员外还富裕，看到这些的赵小宝痛心疾首的高呼，这不科学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高财捞油水了，吴昊不禁觉得奇怪，这盐铁司的油水到底是有多肥啊。

    秦诗若忿愤的道：“这些个贪官污吏，什么都不会，就会搜刮民脂民膏，难怪老百姓都叫他们是盐老鼠，像咱们京兆府这些真正为民服务，流血流汗的兄弟们，有几个买得起房的，真是太气人了。”

    秦诗若的话说到了兄弟们的心坎里，身后的捕快们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吴昊也是无可奈何的很，他也看不惯这种不公平，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就好像同样是警察，但抓犯人的民警却比不上开罚单的交警，交警手中的罚单就犹如一张张空白的支票，曾经有个繁华路段的交警，凭借着高密度的摄像头，一个月开出去了五百多万的罚单，工资与效益挂钩，他们的收入又怎会是那些出生入死的民警能比的。

    吴昊看着满屋的奢侈品，陷入了沉思，现场表面上看，没有发生过什么激烈的打斗迹象，但这仅仅只是表面而已，凭吴昊的锐眼，他又怎么会被轻易的骗过。

    这里的桌椅板凳，都有被移动过的迹象，床上的床帐也破了一个口子，地上角落里有一块不起眼的破碎瓷片，显然是有什么瓷器摔碎了，然后被清扫走了，整个现场都是经过伪装过的，目的就是在掩盖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尽管经过了清理，但难免会百密一疏，于是吴昊又在敞壁柜前发现了一对足印，足印是正对着敞壁柜的，应该是有人曾经站在敞壁柜前停留过，对比了一下高财的鞋子大小，吴昊便知道了，这对足印并不是高财的。

    敞壁柜上摆满了各种奢侈的美酒，吴昊皱了皱眉，敞柜里的每一个格子都摆放着美酒，并没有多余的空格，所以应该没有人拿走这里收藏的美酒，那这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吴昊敏锐的感觉这个脚印一定很重要，所以让人把这个脚印保护起来，千万别弄乱。

    很快，又有捕快在楼下的厨房里有了发现，厨房的门窗都是打开的，而且看得出是经过了刻意的清洗，但因为是发生是在昨晚，时间并不长，所以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并没有完全散去，经过仔细的搜寻，捕快们在灶台下的夹缝里发现了一小截人的小拇指。

    现在吴昊可以肯定，那些被丢弃的尸块就是这个失踪的高财了，凶手昨晚在二楼与高财发生过冲突，然后杀了高财，再将他的尸体搬到楼下的厨房进行分尸，最后将尸块装在了一个储盐的麻袋里，在清理完现场之后，就背着麻袋，走到了广宁街，开始沿街抛尸。

    很快，盐铁司的人就来了，本来吴昊只想找几个高财的同僚来了解一些情况的，但是却想不到，盐铁使廉大人亲自带人来了，这个盐铁使的名字挺让人喜欢的，他叫廉洁。

    然而，吴昊从看他的第一眼起，就只觉得，这特么是和珅走错片场了吧，谁特么给你的勇气取这名字的，脸还要不要了！

    廉洁五十出头，官府整理的整整齐齐，十根手指，就有六根戴着金的，玉的各种名贵扳指，他长着一双老鼠脸，贼眉鼠眼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奸猾的小眼珠子转个不停，每说一句话都要考虑一下才说，而且说的很圆滑，永远留有余地。

    比如，秦诗若问他：“高财是在你手底下做事的吧。”

    廉洁答道：“是是是，不过他只是一个乙等差头而已，平常下官是不跟他说话的。”

    秦诗若又问：“不对吧，你不跟他说话？可据我所知，前两天你还刚提拔他做了孔目官，这你怎么说？”

    廉洁干笑道：“大小姐你有所不知，孔目官在盐铁司算不上什么大职位的，像这种小的人事变动，都是由副查使根据下面人的表现而跟我汇报举荐的，副查使孔大人办事我一向放心，所以当时孔大人跟我举荐过后，我就没有多想，直接批准了。”

    秦诗若扫了一眼站在廉洁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这便是副查使孔辉了。

    秦诗若冷声道：“高财真是你举荐的？”

    孔辉的嘴角抖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廉洁的目光变的阴冷起来，孔辉见状，心里顿时发虚，连忙道：“是是是，是下官向廉大人举荐高财的。”

    秦诗若冷笑道：“哦？是吗？孔目官是专门负责账目的，一定要找两袖清风的清廉之人才能担当，这么说，高财为人很正直清廉咯？”

    孔辉看了一眼这满屋富丽奢华的陈设，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道：“高财他……他平常在下官的面前表现得的确是很正直清廉……”

    秦诗若大怒，她才不信呢，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但是孔辉的话说的跟廉洁一样狡猾，她也没办法拆穿，就在这时，吴昊忽然开口了。

    “高财没有老婆家人，一个人独居，那他平常都是自己做饭吃的吗？还是说他是请了佣人的？”

    廉洁跟孔辉一起楞了一下，廉洁听过吴昊的大名，知道他口中看似随意的问话，其实都很不简单，于是不敢信口雌黄，怕被抓到辫子，于是道：“没有没有，他没有请佣人，平常都是他自己做饭的。”

    吴昊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吴昊的笑容让廉洁跟孔辉有些心里发毛，他们不明白吴昊这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廉洁有点忍不住了，小心的问道：“大小姐，神探，这案子你们现在有什么发现没有？”

    自己才刚来，能有什么发现，秦诗若正要没好气的呵斥，吴昊拦住了她，然后对着廉洁跟孔辉颇有意味的笑道：“有，不过暂时还不便透露。”

    廉洁跟孔辉的脸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