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6章 白须翁与少年郎

    吴昊看了一眼疤脸老头，语气温和的道：“想必，你就是她的相公了吧。”

    石倩跟疤脸老头都惊愕了一下，然后疤脸老头看向石倩，似乎是在询问石倩，他到底该怎么回答，石倩的紧咬着嘴唇，看了他一眼，马上，就又把头给低下了。

    吴昊笑了笑：“看来是了，那么，敢问贵姓？”

    疤脸老头道：“老朽姓金，名世清。”

    吴昊点点头：“金世清，嗯，想必以前你也是家世显赫之人吧。”

    金世清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

    吴昊道：“第一，你的名字很有涵养，一般寻常百姓，是取不出这么有涵养的名字的，第二，你之前在六扇门门口卖芝麻饼的时候，跟我谈话也很有分寸，不乱不慌，这说明你是见过世面的人，最后，石倩是你娘子，你们年纪相差甚多，如果你并非家世显赫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当年你能娶到她这么一个天仙美人。”

    金世清长叹了一声，一脸的感慨，表情复杂极了。

    一旁的石倩道：“你一直偷偷跟着我，就是因为你知道他会来找我？”

    吴昊道：“是的。”

    石倩很是奇怪，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我……相公的？”

    吴昊道：“前几日，我的朋友背着你往六扇门赶的时候，被他给撞了一下，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我却也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所以，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认识你，当你是趴在我朋友的肩头的，他假装不小心撞过来，就是为了看清楚，到底是不是你。”

    “而后来，我也知道了，你其实是有相公的，而且，你的相公没有死，于是，我就自然想到他了，我发现，他真的是很符合我对幕后主使的推断条件，

    他是你的相公，而你当初却是跟着高卫风的，所以，你应该是跟高卫风私奔的，那么他就跟高卫风有仇，这样，他就有了杀高卫风的动机，

    他不会武功，年纪也大了，所以只能由别人出头帮他杀高卫风，

    他在六扇门的门口卖芝麻饼，也正好可以看到高卫风死在他的眼前，满足他的报复心，

    我看得出，他的脸并非天生的乌青，而是故意用针捣烂，然后泼上墨青所致，由此可见，他是故意在掩盖自己的容貌，以免被高卫风看见认出，

    有了这么多符合的条件，我自然也就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了。”

    石倩道：“所以，你就故意放了我，目地就是为了引他出来？”

    吴昊承认了：“是的。”

    然后吴昊转向金世清：“相信你也不会再跟我狡辩什么了吧。”

    吴昊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明白透彻了，金世清自然是不可能再狡辩了，于是就跟吴昊一五一十的都坦白了。

    正如吴昊所料的那样，当年的金世清在他们的家乡蜀县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户，那一年，金世清年过四旬，发妻亡故，中年丧偶，确实是人生一大悲事，之后的好些年里，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金世清也越来越感觉心里空落落了。

    原本，他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没想到，在他年近五十的时候，石倩出现了。

    金世清是一个很有学识的学者，他结交有很多文友，在那个年代，文人是呈现两极分化的，要么家里有钱，或是自己考取了功名，那自然是大富大贵。

    但若是家里没钱，自己又考不到功名，那就会穷困潦倒。

    这也是由当时的历史环境造成的，因为读书人除了考功名，是没有其他路可走的，种田不会，打铁撑船等手艺活也不会，当然了，读书人也是放不下面子去做这些的，所以，读书人要么很穷，要么很富，两种情况泾渭分明，几乎不存在中间阶层。

    而石倩的父亲石邵岩就是一个底层的文人，石邵岩有些才气，但是这点才气却也不足以改变他的命运，他之所以能不饿死，就全靠他有金世清这个朋友时常帮忙救济。

    两人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金世清并没有因为石邵岩穷困潦倒而看不起他，可以说，金世清这一点上还是挺够意思，也很值得人称道的。

    但是，后来就变了。

    石倩今年只有三十五六，金世清比她整整大二十余岁，石倩几岁大的时候，金世清还抱过她。

    那个时候，金世清只是觉得自己好友的这个女儿很可爱，但是等到十几年以后，有一天，石邵岩病重了，石倩哭哭啼啼的上门求金世清借钱接济。

    那个时候，金世清已经寡居几年了，像他那个年纪的男人内心是很寂寞的，有些人们口中所说的空巢老人的味道，而石倩的出现，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他这才意识到，石倩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令人心动的女人了。

    听到这里，吴昊无语的摇了摇头。

    看到吴昊摇头，金世清饱经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骂我为老不尊，恬不知耻吧。”

    吴昊也没有否认自己的想法：“的确如此。”

    马上，吴昊接着又道：“我会这么想，并不是因为你临老入花丛，我没那么愤世嫉俗，其实对于忘年恋，我虽然不鼓励，但是也不反对，前提是，两人要是真爱，但是显然，你们并不是，石倩当初的离开，就说明她并不想嫁给你，既然她不愿意，那么想必你多少也是用了一些逼迫的手段的吧，对吗？”

    说完，吴昊看了一眼石倩跟金世清，石倩看金世清的眼神怨愤与愧疚都有，金世清则是无奈与忧凉。

    金世清没有跟吴昊说他是怎么把石倩弄到手的，石倩也不想他提起，可见吴昊猜的没有错，金世清的手段或许不是极度无耻，但是，卑鄙的成分却绝对是有的。

    金世清缓缓道：“官爷你还年轻，所以不懂，如果有一天，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许你就会懂了，像我这个年纪的男人，喜欢年轻的女子，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漂亮，而是，跟她们相伴，能让我们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没有老，我们还年轻，这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给不了我们的。”

    吴昊眼中不由出现了鄙夷之色：“你这是什么理由？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还年轻的幻觉，完全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亏你还是个读了一辈子书的文人，你就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金世清道：“是很无耻，但是，这种心魔一起，人就会把什么世俗廉耻，文人礼仪都抛诸脑后了，读多少书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