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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 第514节

    “只要你不是太蠢,应该会很安全。”

    沈老爷微笑道:“只要没有什么大事,朝廷甚至不会派人联系你。”

    林生若有所思,然后默默低头。

    “属下……明白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洪德十年的腊月三十。

    大年三十,天老爷也给了一些面子,从腊月二十八就开始下雪,哪怕是建康这种偏南方的城市,也被盖上了一层不算很薄的白雪。

    而位于建康北边的淮河水师总兵府,也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

    大雪之中,一个年轻人在总兵府的院子里,踩出了一行鲜明的脚印,他一路走到总兵府的书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爹。”

    书房里,很快传出了一声浑厚的声音:“进来。”

    年轻人掸了掸身上的积雪,推门走了进去,进了书房之后,他先是在书房的铜炉里添了块银骨炭,然后才对父亲拱手行礼,接着吐出了一口冬天特有的白气。

    “爹,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要冷上不少。”

    坐在书房主位的赵大将军赵禄,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赵涿,开口道:“信拿到了么?”

    “拿到了。”

    赵涿连忙从怀里取出书信,递在老爹面前,一边递信,一边开口说道:“爹,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放老张归乡,却硬是把老杨留在了建康……”

    赵大将军没有理自己的儿子,默默拆开书信看了一遍之后,然后就把这封书信随手丢进的一旁的火炉里,烧成了灰烬。

    他目视着这封信烧完之后,才看向自己的儿子,淡淡的说道:“冷一些才好,我们这里冷一些,北边就会更冷。”

    赵涿闻言,顿时有些无语。

    他已经说了三句话了,自己的老父亲,怎么还在回第一句话?

    赵公子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父亲,然后抱拳道:“爹,您还有别的事情么?”

    赵禄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儿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你小妹寄信来了,说你外甥马上要办周岁宴。”

    他看向赵涿,问道:“你回不回去?”

    赵涿愣住了,他连忙低头道:“爹,您不是说……咱们家不跟越王府来往么?”

    “嗯。”

    赵禄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就不去。”

    “好了,没有别的事情了。”

    他挥了挥手道:“你下去罢。”

    赵涿被老父亲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自小很听父亲的话,当即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赵涿离开之后,赵大将军伸出双手,在火炉上烤了烤火,喃喃低语道:“今年冬天,确实有些冷。”

    他盯着铜炉里已经通红却没有火苗的炭火,不由得有些出神。

    “皇后失宠,文臣大变……”

    说到这里,赵大将军眯了眯眼睛,突然笑出了声:“莫非要立长?”

    “那便有意思了……”

    一旦皇帝有意立长,那么文臣们以及太后娘娘,还有整个后族孙氏,一定是拼命反对的!

    而到时候,淮河水师,也会坚定的站在孙太后那一边,借以稳固地位。

    虽然皇帝陛下春秋鼎盛,现在没有立储的需求,但是这件事或许可以作为推手,想法子让皇后生下一个嫡子。

    实在不行,也要过继一个在名下。

    赵大将军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之后,又把目光看向了北边,小声咕哝道:“病了这么多年了……”

    北齐的皇帝,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好几年不曾上朝了,这件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也有人怀疑,北齐的皇帝是在装病,借此勾引南朝小皇帝出兵北伐,好在北齐皇位顺递之前,给南朝一个迎头痛击,保证北齐国祚传承平稳。

    不过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除了那位齐帝,恐怕没有人完全清楚。

    “鞑子皇帝……”

    赵大将军端起自己桌案上的温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他轻声低语道。

    “多活几年罢……”

    第七百二十五章 人情关系网

    洪德十年的春节,沈家过得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毕竟沈恒今年中了探花,沈毅明年也可以在建康任事,不用夫妻,父子分离,这对于沈家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情。

    虽然沈章跟沈恒父子俩之间还有一些矛盾,但是沈恒毕竟新中了进士,沈章的态度也慢慢没有先前那么强硬了,态度略微有所缓和。

    因此,这个年关,沈家过得相当不错。

    大年初二,沈毅带着夫人还有孩子,以及兄弟沈恒,去赵尚书府上拜年。

    因为年节休沐,赵家一家人都在家里,沈毅一家四口见了赵家人之后,陆若溪便抱着孩子,去跟赵家的女眷们说话去了,而沈毅则是带着沈恒,拜见了赵昌平。

    沈老爷对着赵尚书微微低头,拱手道:“师伯。”

    他跟赵昌平已经是熟识了,表现的云淡风轻,而沈恒却是第一次私下里见到赵昌平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不由得有些紧张,他学着沈毅的模样,拱手道:“学生沈恒,拜见赵师伯。”

    沈恒是甘泉书院出身,而且也是陆夫子的学生,称呼一声师伯合情合理。

    赵昌平坐在主位上,先是看了一眼沈毅,然后认真的打量了一遍更加年轻的沈恒,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沈毅身上,感慨道:“沈家一门双翰林,着实让人眼热啊。”

    赵尚书这句话,倒不是谦虚。

    他当年,虽然也是翰林院出身,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在读书上都没有什么天分,只能说是中人之资,老大赵幽州好歹还有一个秀才功名,老二赵蓟州,几乎已经成了建康的小混混,对于考学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读书……尤其是科考这种事情,的的确确需要天赋,而且是极其需要天赋的。

    有时候,单单努力都没有什么用处。

    纯靠努力的话,最多也就是中个秀才,再往上就非常困难了。

    像赵昌平这种身份,到最后为了延续自己的政治生命,也不得不去“榜下捉婿”,给自己找了个进士女婿,以在将来继承他的政治遗产。

    所以,对于一门双翰林的沈家,赵尚书当然眼红不已。

    沈恒有些紧张,连道过奖,而沈毅这个老油条则是笑了笑,开口道:“师伯,我家子常是正儿八经的翰林,但是我这个翰林却有一些牵强,这一门双进士的说法,不妥帖。”

    赵尚书哑然一笑,一边让兄弟俩坐下,一边对沈毅开口道:“你沈七这个翰林,恰恰是最贵重的,你也不看看……”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赵家的老二赵蓟州,一路小跑跑了过来,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开口道:“爹,姐夫来了。”

    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易安师兄也来了。”

    赵昌平一共三个孩子,赵蓟州是最小的一个,上面一兄一姊,宋应的夫人,就是他的二姐。

    而他与张简,虽然是同年出生,但是小了月份,因此也不得不称呼张简一声师兄。

    如果没有沈毅,他就是赵家最小的那个。

    赵尚书喝了口茶道:“你二姐回来了么?”

    “一并回来了。”

    赵昌平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就是。”

    赵蓟州连忙点头,转身去带两个人进来。

    等到赵二一离开,坐在赵昌平下首的沈毅微笑道:“师伯,看来今年拜年,小侄来的最早。”

    赵昌平放下茶盏,哑然一笑:“那是因为,老夫这里是子恒你拜年的第一家。”

    赵尚书淡淡的笑了笑:“至于他们。”

    “就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家了。”

    两个人说笑的功夫,宋应夫妇已经跟张简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三个人看了一眼在场的沈毅兄弟俩,然后不约而同的跪在了地上,对着赵昌平叩首行礼。

    毕竟这三个人,才是赵昌平真正的“儿辈”,磕头理所应当。

    当然了,这三个人跪下来的时候,沈毅与沈恒兄弟俩,都是径直站了起来,微微侧过身子,没有受这三个人的礼数。

    “孩儿拜见父亲,父亲新春安康……”

    “小婿……”

    “学生……”

    三个人行礼之后,赵昌平伸手虚扶道:“都起来罢。”

    三个人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三人起身之后,沈毅便带着沈恒上前见礼,一阵寒暄之后,宋夫人去跟老爹说悄悄话去了,而张简与宋应,则是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在了沈恒身上,现任吏部员外郎的宋应对着沈恒拱了拱手,微笑道:“久闻探花郎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张简相对来说,要随意很多了,不过他也是对着沈恒拱手,笑着说道:“子恒可把你这个弟弟藏的很深,到现在,我也才是第一次见到探花郎真容。”

    张简去过沈家很多次,但是好巧不巧,每一次沈恒都没有在家,沈毅也没有带沈恒出去应酬过,张简的确是第一次见到沈恒。

    小沈探花颇有些拘谨,拱手道:“二位兄台,小弟不善言辞……”

    宋应与张简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一笑。

    “探花郎比子恒,可要腼腆太多了。”

    张简也玩笑道:“什么时候能有乃兄五分脸皮,探花郎将来在朝堂上,当可以无往不利。”

    一旁的沈毅,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有些无奈:“二位师兄,莫要胡说,我为人也是很腼腆的。”

    沈毅这个人,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走到现在,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机遇与努力之外,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他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