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前缘
老实说，杜秀夫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可就是这么一个答案，他却不得不信，尤其是楚易那句“可看清了这个世界的全部”让他对这个答案深信不疑。 他不满意是因为楚易并没有告诉他什么才是付出代价的理由，那百倍的酬劳又是什么？ 看到身边的李纯，他知道楚易是不会说的，别说李纯在这里，即便李纯不在，他也不会说，因为这可能关系到他现在楚家的身家性命，而且他并不是楚易的心腹，他们依然楚易非零和博弈的关系之中。 “既然冠军候言之凿凿，老夫又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杜秀夫终于是想通了。 李纯几乎不敢相信杜秀夫竟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虽然他知道其中还有隐含的理由，可这还是让他不能自抑。 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助推了楚易一把，连楚易自己也没想到，带李纯过来，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就这样，三个人都稀里糊涂，最后却达成各自的目的。 “既然相爷答应相助，正好手底下有一件事，需要相爷相助。”楚易说道。 “冠军候说的可是朝堂上，最近议论的夷族作乱一事？”杜秀夫猜到了他的来意。 “正是。”楚易点了点头。 “陛下心意已经明朗，冠军候是平定海疆最佳人选，朝堂上已无需议论，需要议论的是哪位皇子，随冠军候出征。”杜秀夫笑着看向燕王，“二皇子和三皇子，定不会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定会全力相争。” “两位皇子相争，定会让皇帝厌倦，此时，相爷若是举荐燕王，皇帝必然应允，即便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不会怀疑相爷是倒向了燕王，而是认为这是皇帝本来的心意。”楚易说道。 “冠军候的算计，远在老夫之上！”杜秀夫深深的看着他，他没想到，楚易回来几日，早已经把朝堂上的事情理清楚了，而且早就把他也算计进去了。 到是李纯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这会给他带来什么，只是此刻他对楚易却是深深的忌惮，即便真的有一日，他登基为帝，有这样的臣子，非皇帝之幸。 但现在李纯不得借助楚易的力量登基，当初楚易在长城跟他说的话，依旧历历在目，他不想让祖辈留下的基业，毁在他父亲手中，也不愿意让大唐的子民，遭受磨难。 他最不想看到的是，长城军的父老乡亲们，被荒族屠戮，即便身处于长安，李纯的心思，依然没有离开长城。 最后，杜秀夫答应明日在朝堂上，向皇帝举荐李纯，作为平定海疆的副帅，楚易这才带着李纯悄然离开了宰相府。 楚易带着李纯回到燕王府，便准备打道回府，这时李纯突然叫住了他，道：“你等一等，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冠军候。” 定住脚步，楚易有些担忧，还以为他是在今天的谈话中发觉了什么：“燕王殿下，尽管问便是了，日后你我还需精诚合作，很多事情必须开诚布公。”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李纯问起他跟杜秀夫的关系，他便敷衍了事，但他没想到李纯并不是询问他跟杜秀夫的关系。 顿了顿，李纯问道：“敢问冠军候，为何要选择我，又为何这么确定日后我登基之后，你一定得到重用，历史上有很多明君，在登基之后，杀戮功臣，你怎么确定到时候，我不会杀你？” 楚易愣了一下，如果真是询问关于杜秀夫的关系，他还真有些为难，但这个问题，他早就有了答案：“首先，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早就回答过你，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也知道，人都会变，尤其是做了皇帝，达到了权利的巅峰，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时，想要控制欲望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我现在不想回答你，等到你登基的那一天，想必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楚易转过身，还没走到门口，他又定住脚步，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是皇帝，真要想杀我，我绝不反抗，洗洗睡吧，明日还要上朝，我希望群臣可以看到一个精神的燕王，而不是一个心事重重的燕王。” 看着楚易消失在自己的府邸，李纯却定在了原地，他想过楚易会敷衍他，但他没想到，楚易的回答，跟他回来路上问楚易时，一般无二。 “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自信？”李纯暗自想了起来，他转过身，回到房间，却发现根本猜想不到，不由叹了一口气，“不管你到底隐藏着什么，如果真到了这一天……” 楚易不知道燕王此刻在想什么，他离开燕王府后，便换了装束，穿上黑袍，便径直朝摘星阁而去，李丽芝拜帖上的那句话，让他心绪不宁，无论如何，他都要上摘星阁问个清楚，哪怕看到叶胜眉一眼，也是好的。 进入皇城，楚易来到了摘星阁门口，正想要进去，一道黑影闪过，拦在了他面前，看到面前这道熟悉的身影，楚易眉头一皱，却拱手一礼，道：“见过前辈。” “草原上走上一遭，之前那个愣头青，到是懂事了不少啊。”挡住他去路的人，正是跟楚易有过许多交集的糟老头。 他身着破旧，但这一次他却并不邋遢，嘴里那一口大黄牙，都变得雪白雪白，手中还握着酒壶，一身都是酒气。 “前辈来此作甚？”楚易奇怪的问道。 “还不是你师姐找上我，帮你老师那个胆小鬼，摆平你的事情。”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楚易感受到几分沧桑，可在这沧桑之下，却又透着几分洒脱。 仔细观察，如果再倒退个几十年，黑衣老者应该不像是他此前见过的那般，甚至可能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老师？”楚易有些疑惑，却并不惊讶，问道，“你跟老师，是什么关系？” “老子是他斩去的前缘。”黑衣老者叹息道，“不过，这段缘总是要了的，活一年，就躲一年，总不是个事。” 黑衣老者的话，让楚易越听越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前缘，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莫管就是，老子尽全力，让你三个月之后，安安心心的把你媳妇娶回家。”黑衣老者神秘一笑，一抬手，道，“现在，转身，该回哪里去，回哪里去。” “这么说，胜眉真的有难，难道是摘星老尼姑……”楚易顿时紧张了起来，他话还没说完，只感觉一股大力出现。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出现在了楚家，脑海里想起黑衣老者的话，“放一万个心，老子会帮你摆平一切。” 楚易并不安心，很想找糟老头问个究竟，可就在此时，另外一人出现在他面前，看着那张冷漠的脸，楚易脸色一变：“大师姐！” 冷凝裳一只手提着饭盒，一只手提着酒壶，走到近前，说道：“老师的事情，让老师自己处理，今夜跟师姐好好喝一杯。” “我没心情喝酒，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楚易冷着脸回道。 “关于酒的事情。”冷凝裳没好气道，“谁让你未来媳妇贪杯，中了她老师的招，不过，她终究只是醉一场罢了，比起某些人来，她算是非常幸运的，让老头子去处理吧，这件事情，老头子不想管，也得管，谁让他惹下了情债。” “等等，你说，糟老头是老师?”楚易终于明白了。 “三尸分神道。”见到他没有动，冷凝裳有些不耐烦，直接拽起他，走到石凳旁边，放下了饭盒和酒壶，“他是老师斩下的前缘。” 看着那热腾腾的猪蹄膀和可口的凉拌猪耳朵，楚易此刻却没有丝毫喝酒的心情，脸上显得极为沉重。 “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喝酒！”冷凝裳倒上酒，推了一杯给他，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楚易虽然没有心情，但他知道，现在无论他做什么，大师姐都会看着他，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奈的拿起酒杯，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呵呵。”冷凝裳神秘一笑，道，“日出之前，他若还未归来，便是有事，若是归来，便是无事，但不管有事没事，你都掺合不了！” 冷凝裳一句话，封死了楚易几乎所有的念头，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更加沉重起来，他不明白什么是斩去的前缘，但他知道，糟老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甚于安坐于天书境里那位实至名归的老师。 可正如大师姐所说，这个级别的争斗，他想插手都插不上，终究只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楚易跟冷凝裳酒杯不停，他很想立刻把酒喝完，好支开冷凝裳去看看，可他发现酒壶里的酒，好似永远都倒不完似的。 喝到凌晨，下酒菜却一筷子没动，楚易却没有丝毫醉意，这几个时辰对他来说，是非常煎熬的，看到冷凝裳那般镇定，他却镇定不了。 眼看着就要日出，楚易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将酒杯重重的放到石桌上，说道：“冒犯了，师姐，我不习惯坐以待毙！！！” 冷凝裳眉头一皱，出奇的没有阻止他，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想要再倒上一杯，却怎么都没法倒满，不由失望道：“看来，到此为止了。” 楚易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转过身准备去摘星阁，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露出一口大黄牙，灿笑道：“这个老娘们，到现在还是这么不好对付，不过，事情总算是圆满了。” 说话间，黑衣老者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纸鹤，道，“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让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