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命运的绳索
“行了，这些天你们就等着沐衣言的使者过来吧，奏折就按拟定好的呈上去。”楚易一饮而尽，站了起来，“这里的事情，先交给你们，我得回宣州一趟。” 两人顿时无语了，如果楚易坐镇在扬州，那什么都好说，可楚易竟然在这种时刻，要跑回宣州去，实在难以相信。 而且他们都知道，楚易去宣州，可不是有什么军务，而是回去探亲。 楚易可没有跟他们在这里耗下去的意思，说完便去收拾行礼了，李纯和杜东明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后都安坐了下来。 他们似乎有些明白楚易的用意，看似冒失轻佻的举动，其实透着无比的信心，这同样也是在告诉他们，楚易现在留在扬州坐镇，也没有什么用处。 如果沐衣言真要打，镇海军早就拟定了策略，龟缩到江里去，避其锋芒，如果沐衣言要登陆，就全力反击。 海上打不赢，陆上他们未必就打不赢，更何况现在的三州守军，可不是以前的三州守军了。 如果沐衣言不打，自然就是谈判了，楚易几乎把所有的路都给他们铺好了，如果连谈判都占不到上风的话，要他们何用？ 两人苦笑一声，拿起被子碰了一下，命人把奏折加急呈报长安城。 三日后，李纯正在节度使衙门批阅公文，渤海国的使者登门拜访了，正如同楚易所料，使者是带着沐衣言的和谈信来的。 看到那封信里的内容，以及使者谦卑的态度，李纯心中苦笑，他来不及佩服楚易的料事如神，便把那信毫不客气的丢了回去，冷斥道：“想打就打，想谈就谈？你们当我大唐真是随手拿捏的柿子吗？如果沐衣言真的有诚意，让你渤海国的水军，立即撤出扬州城五百里外，另外，让他亲自来扬州！” 使者愤怒的走了，但过了一日，他便谦卑的回来了，比起之前来这里，显得唯唯是诺，并且又带来了一封信。 李纯看到信中的内容，露出了微笑，而后把使者晾在一边，把杜东明和苏定远，等一众核心人物全都叫了过来。 其中还包括总领楚家军的周辰和阿史江会，他们在楚易离去后，成为了楚家军的实际掌控者。 一番商议后，他们有了决定，把使者打发走了，还提出了一个更加蛮不讲理的要求，让渤海国水军，退出大唐海域千里之外。 到了第三日，沐衣言坐不住了，他带着人乔装进入了扬州城，以为可以轻松的进入节度使衙门，却发现刚到城内，就被楚家军的人包围。 领军的是周星，他带着楚家的符纹骑兵，把沐衣言围的水泄不通，鬼陀罗这位武圣虽然也在其中，可他却不敢动，不是怕这些符纹骑兵，而是畏惧隐藏在暗处的那位武圣。 让沐衣言心惊肉跳的，自然不是隐藏的乌维丹，而是站在明处的呼川域，他没有张弓，却让沐衣言浑身发毛，无法忘记之前被俘的一幕。 身为渤海国王子，一军主帅，沐衣言很快镇定了下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你们的扬州行军大总管，冠军候让我前来谈判的，让他给我出来！” 听到他的话，周星压根就不理睬他，冷道：“侯爷说了，任何夷族进入扬州城，都得卸下所有武器，如敢违令，杀！” 沐衣言顿时气的浑身发抖，想到自己进入贼窝，便放弃了抵抗，干脆的让手下的人放下了武器。 周星到也没有做的很过份，没有去搜查他们的意思，便像压着囚犯一样，把他们送到了节度使衙门。 这一路上沐衣言感觉无比屈辱，却又只能忍受，心想等下见到楚易，一定要跟他好好算账。可他没想到，他并没有见到楚易，见到的却是之前的阶下囚，燕王李纯。 “楚易呢？”沐衣言憋不住了，咆哮了起来。 “侯爷闭关，没有时间出来与你会面。”李纯镇定的一抬手，“来人啊，上坐。” 沐衣言气的脸直抽搐，他料定楚易这是在羞辱他，可想到现在的情况，他只能忍下来，问道：“你能做得了主？” “本王乃是陛下钦命的扬州节度使，有什么做不了主的？”李纯镇定的回道，尽显皇子的威严和气势。 楚易离开后，李纯反到是找到了原先的自己。 “好，跟你谈也行，本王接受之前的条件。”沐衣言实在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这让他想到了自己被刺穿琵琶骨的那些苦日子。 李纯笑了，朝杜东明使了个眼色，杜东明当即拿出了一张条约，说道：“条件变了。” “放肆，你们休要得寸进尺。”鬼陀罗怒啸道。 “之前的条件，在之前确实有效，可在王子在船上拒绝我家侯爷之后，便已经的无效了，现在这是新的条件。”杜东明微笑道，“王子要不要先看看再说？” 鬼陀罗正想抢过来撕了，却被沐衣言给拦了下来，他接过那条约，仔细查探了起来，起初的几条他到没什么意见，几乎跟之前协商的一样。 然而，看到后面那条“渤海国必须以藩属国的身份，向大唐帝国称臣纳贡”后，沐衣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握着条约的手在颤抖，眼中密布血丝的瞪着李纯，一字一字的说道：“你们这是在做梦吗？” “做梦？”李纯眯着的眼睛睁的老大，而后起身撑着桌子，冷道，“不，不是做梦，是必须履行的条款。” “你当真以为，渤海国的水军，不敢血屠大唐海疆？”沐衣言的眼睛血红，心中憋的怒火无法发泄，使得他的身体不时的发抖。 李纯依然镇定：“我知道你们敢，可我知道，日向国在南方的水军，已经撤回无尽妖海了，几乎可以想象，他们是去做什么。” 说到这里，李纯露出了笑容，“不瞒你说，在我们回到扬州之后，便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全都派人告知了日向国的水军主帅。” 沐衣言起身，退后两步，差点跌坐在地上，他感觉头晕目眩，若不是鬼陀罗扶住他，可能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所料不错的话，昨天渤海国的水军，就已经赶回无尽妖海，回去防御日向国了吧。”李纯祭出了自己的大招。 沐衣言再也无法镇定，双腿发软，怒骂道：“你们无耻！” “何必如此幼稚，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一纸条约，你签或者不签，对我大唐没有半点损失。”李纯说道。 沐衣言看向了鬼陀罗，只见鬼陀罗愤懑的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很明白，绝不能签。 沐衣言知道，必须解决眼下的困境，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坐了回去，道：“签了对我们没有任何一点好处，为何要签？你以为日向国灭了我渤海国，对你大唐就有好处？” “有，只要日向国灭了渤海国和霍罗国，大唐在海上就只剩下一个敌人了。”李纯微笑道。 “幼稚，掌握无尽妖海的日向国，迟早会对大唐出手，到时候你大唐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沐衣言怒道。 “哈哈哈。”李纯大笑起来，整个大堂里的将领都笑了起来。 正当沐衣言奇怪的看着他们时，李纯给杜东明使了个眼色：“杜大人，你告诉他我大唐会不会成为鱼肉。” 杜东明上前一步，微笑道：“当然不会，渤海国灭掉你们两国，自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等渤海国恢复元气，我大唐已经造出鲲鹏战船，倾尽大唐国力，难道还斗不过一个日向国？” 沐衣言脸色惨白，这时候鬼陀罗出言反驳道：“你大唐如今藩镇割据，四分五裂，还倾尽国力？哈哈哈，痴人说梦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即便动用不了整个帝国的资源，可如果渤海国愿意俯首称臣，陛下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提供的资源，也足以建造一个庞大的水军，不说战胜日向国，但也不会让日向国在我大唐海疆逞凶！”杜东明笑道，“或者即便没有你们的俯首臣称，以侯爷几战军功，加上海上三国的内乱，也足以让陛下龙颜大悦了。” 鬼陀罗顿时无言以对，沐衣言突然感觉自己好似被一根绳索，牢牢的捆住了脖子，只要绳子那头的人用力，他便会苦不堪言，甚至有性命之危，偏偏他还是自己把脖子伸进来的。 “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好，真是好的很，我认栽。”沐衣言好似认命了，“可你们依然没有说明俯首称臣的好处！” “大唐会一纸诏书，送到日向国，告知日向国，渤海国和霍罗国是大唐的藩属国，若是日向国敢对渤海国和霍罗国动手，那便是向大唐开战，大唐水军会竭尽全力相助，另外，大唐会提供所有藩属国所需要的战争资源！”李纯笑着道。 沐衣言突然感觉到那根锁住自己脖子的绳索彻底勒死，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个诱惑，已经兵临城下的霍罗国和渤海国，更不会拒绝。 大唐水军一点用处没有，可大唐地大物博的资源，却可以让渤海国和霍罗国起死回生，真的开打，结果很难预料，即便日向国真的胜了，也会元气大伤，没有一百年很难恢复过来。 日向国的国王，绝不会想不明白这一点，开战的可能，几乎为零。 沐衣言终于知道，勒住自己脖颈的绳索是什么了，那不是一根普通的绳索，而是一根命运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