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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公子也看向他,神色不太自然,但眼神闪闪烁烁, 掩不去地期许。 柳和静问:“找茉莉何事?” 鹤小公子勉强笑说:“有事。” 若是旁的什么人,柳和静定不会拦。但若是春风三月阁的公子说要找人“有事”,那多半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有心多问几句,少年果真半答半避,含糊地说不清楚。 两厢僵持,突地听后院传出一声欢呼,紧接着,白茉莉满意地捧着一包糖走了出来。少年得救了般,眸子发亮,激动地要喊她,然而白茉莉径自穿堂而过, 别提他,便连柳和静都没过多的看上一眼。 少年愕然, 柳和静却习以为常。他同随之出来的掌柜付完钱后,紧跟了去。少年回神,急慌地也要追。但白茉莉仗着自个轻功极佳,惯不愿行常路。她出门,乍见路上行人多些,道途熙攘,便翻身跳上了屋檐,几个纵跃间,不见踪迹。 而柳和静打斗的本事虽不算出色,轻功却被迫磨练出了一等一的迅捷。他提气,一路踩紧她的步伐,不近不远的跟着。然那少年就束手无策了,挤在人群中追没几步,就已茫茫然地寻不着了目标。 此后,柳和静多生出一份细察的心思。但凡白茉莉出现在淮扬地界时, 他总能在周围什么地方, 注意到那鹤公子的一抹身影。鹤公子闻讯而来, 愈发迫切地想要和白茉莉搭上线。但中间有柳和静隔着,白茉莉又是个目下无尘的主儿,通常都注意不到他这般的旁枝末节。 柳和静明为白茉莉“未婚夫”的身份,实际不过是她的一个跟班跑腿。他苦于白茉莉的任性妄为久矣,每每看少年艰难地追寻白茉莉的踪迹,看他因注视着她而变得欢喜的神色,看他因错失机会,而抑不住泛红的双眼,有时也会恶意地想:不如他把这虚有其表的未婚夫身份,让给他算了。 终是有一次,鹤小公子拼破了廉耻,托小厮往柳家寄送去一份信笺。那信笺染着一股冷然香,用料是上好的徽宣纸, 上书一笔簪花小楷,指明希望白姑娘能够查收。 但柳家老管事尽职尽责,立刻便将这事告知了柳家主,柳家主叫柳和静来问话。他定定立着,道:“我自会处理。”柳家主严情地敲打他:“你需谨记你自个的使命,断然不能出一点差池!” 于是邀约自然是不成。 柳和静拆开信,扫一眼:鹤公子邀请白茉莉泛舟小叙,不由冷笑:倒是把白茉莉的偏好摸得透彻。他扔了信,本不愿多理。可看白茉莉来到柳家,除了被柳大缠着比武,就是她找柳二打造顺手的武器,统共与他无关。大抵是鬼迷了心窍,赶在两人偶然碰面的档口,他突然喊住她。 他约她泛舟,她提条件:“你吹笛子给我听。” 出门时天尚晴朗, 待中途,天公不作美,落起了淅沥小雨。白茉莉躲去舟篷中,他依然地立于舟头。悠扬笛声起,轻舟逐水流,两岸景象退却中朦起一层淡薄的雾。一时间天地似浩大,无边无际,又似极小,只剩下他和她两人,再无关武林正邪,无关身份的枷锁。 然而就在这恬静一隅,莫名响起了呜咽诡谲的琴音。白茉莉受不住,气得要找出那个扰民的坏家伙。他知那是鹤公子,便安慰茉莉稍安,放舟疾行,直至快要出得淮扬地界,才将琴音甩在了浓雾中,两人靠岸歇息。 经此一役,鹤公子尤不死心,他甚至于亲自登门拜了访。他得老管事的出言冷落,柳家下仆的鄙夷,他只等来了柳和静,唯有低声下气地求他,让他和白茉莉见一面。 柳和静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呵斥道:“白茉莉当是我未婚妻。” 鹤公子坚持说:“你并非真心爱她。” 柳和静莫名有点惶恐,生怕鹤公子再多扯出什么乱事,生硬地驳斥一句:“你又如何知晓?”就要赶他离开。 鹤公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仆驱赶着走,他着急, 语调里掺杂起湿漉的哭腔:“柳和静,你若是介意她的身边有其他人,你若不愿意见,我日后大可避着你!” “……” “今天我在安亭等茉莉,我有要事告知她!” 后来据坊间传言,鹤公子于安亭中,静坐一宿。夜风如暗石下的潺潺细流,他人生得出尘, 宛如水波上的粼粼月白。一时有人得见,竟苦于不知该赏月,还是该赏人,渐传为美谈。但白茉莉对此,却是一点也不知晓的。 现在想来, 那一手有关于白茉莉的好牌, 被他打得稀烂。该珍稀时,他自认对她是不过是虚情假意,感情浅薄;当那所谓的时机成熟,该放手之际,他反而贱气地有了执念,留念起来。 柳和静看着鹤公子亲昵地挽着白茉莉的手,同房中一对年迈的夫妻介绍,“这即将是我家娘子……是我入赘……哈哈, 我还未过门……托您吉言。” 那本该是他的未婚妻。 昨晚在鹤公子激得他盛怒之后,他与白茉莉拔剑相向。她利用爻鬼的幻境,套出他爹和梅思淼的计谋。他但求速死一般,挣扎地问:“不失望吗?柳家骗了你!” 白茉莉配合地点头:“好失望。”她的指腹缓缓地抹过唇角,唇畔泛起笑,分明是期待的神色。 他重重咳了几声,又说:“我们——” 白茉莉封住他的两道大穴,帮他平复体内窜动的真气,打断了他的话:“柳和静,你可不能死。” --